[无授翻] Palpatine Ad Portas | 帕尔帕廷要来了 4

作者:izzythehutt

原文: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4819292/chapters/15510052

概要:当帕尔帕廷皇帝将帝国日的庆典挪到纳布,达斯·维德不得不直面他只想埋葬遗忘的过去。皮耶特上将被迫担任君主的知交,被卷入西斯致命的猫抓老鼠式的头脑游戏正中央。与此同时,炸飞了死星的年轻叛军返回了他母亲的故乡世界,于忌辰吊唁——却没察觉他父亲和皇帝也在同一颗星球上,也没发现他正面临极为严峻的危险。

附注:Hannibal Ad Portas:“汉尼拔要来了(Hannibal is at the Gate)。”

对汉尼拔的畏惧很强烈,古罗马的父母甚至会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如果一个孩子表现差,父母就会告诉他们汉尼拔要来抓他们了——就和现代社会里的妖怪差不多一个意思。

前情提要:维德听皮耶特上将说阿芙拉告诉他卢克因为家事跑来纳布了,连忙在事态不可挽回前赶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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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岩石与玻璃

概要:儿子首次对母亲倾诉,主人对他的仆从发出最后通牒。


塔图因的葬礼与这沙漠世界的绝大多数事物并无不同:实用优先、干燥、色泽单调。并且还迅速——卢克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次。旱季的塔图因残酷无情,容纳尸体的浅坟必须迅速安置,以防侵扰。食腐动物远比丧亲之痛更让人们烦心。

塔图因的死亡不存在分毫浪漫

莱娅有次给他讲了个奥德朗的民间故事: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公主死于对他的爱。她笑话了那个故事,调侃奥德朗人能给任何事物平添浪漫色彩,但他没笑。贝露婶婶总是对他说,死亡与痛苦携手同行;如今他失去她三年半了,已经理解了其中真实。

而当卢克环顾母亲的陵墓时,他开始明白了为何会有人认为死亡之中亦有诗意。

陵墓很美。蓝色和绿色一定是帕德梅最喜欢的颜色——或者也可能是纳布最喜欢的颜色,而整颗星球都认为,他们敬爱的女王的沉眠之地很适合为一袭清冷葱郁所包裹。

入口处有一尊她的雕像,可尽管和卢克在官方全息网上看到的女性极为神似,却有着一种他不喜欢的贵妇式的庄重与冷漠。

他更喜欢她坟墓上方的彩绘玻璃肖像。

那一个帕德梅身着款式稍为朴素的蓝色长裙。她无妆的脸对他笑着,尽管那只是几片海玻璃,只是经过巧妙拣选使得看起来像她,卢克也可以想象这为艺术家所定格的自然的亲切只为他一人展现。

他用力眨着眼睛,看向下方刻着纳布皇家徽记的砂岩。比起感受到她的存在,她不在的感觉更加强烈。

“你好,母亲。”卢克说,将一只手放在冰冷的石头上。“我……很长时间都没来过。我很抱歉从来都没找到机会说过……”

任何一件事

他从不曾了解她,从没和她说过一个字。他突然感到不公平,因为他不得不在战争期间偷溜进一颗被占领的星球,只是为了……为了……

卢克环顾四周。

等一下

远方传来某种声音——沉重、坚决的脚步声;快速但不急迫;明显是军人的步伐,但不止于此……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是原力中他与仅仅一个人之间的连接——

迅速的步伐停下了。

维德巨大的黑色剪影填满了阿米达拉陵墓的整个入口……卢克却觉得他的父亲从未显得更加矮小过。他在入口处犹豫不决,显出反常的踌躇;而当他的头盔转向玻璃肖像时,卢克在眼部的反光中看到了她面容的映像。

又见面了,他想着,感到了痛心;尽管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乐于见到面前的身影。

“你来了。”

这句话让维德回过神来,让他终于迟疑地迈出踏入室内的一步,然后走向他的儿子。

“你,”原力中他们之间的连接熊熊燃烧——卢克瞬间就被他父亲愤怒的力量压倒。“来这干什么?”

“我……我想……”他的双肩因为暴怒的刺痛而紧绷,而怒气正指向……他自己

“你为什么来这儿?”维德声如震雷,低沉愠怒。“你什么呢?”

“你为什么还得?”卢克反问,一股沸腾的、自我辩解的愤怒反射性地在他心头升起。“我需要答案——而你又不会给我——”

“你一无所知,年轻人。”维德冷漠地斥责道。

“如果你就只想说这些,还费心过来做什么?”他回击道,而维德向他走过来的样子是那么愤怒,那么接近贝斯平那时黑暗原力的特征,让他有种拔出爆能枪的冲动。

紧随着这念头的就是汹涌而来的羞耻感。这是他母亲的安息之地,然而他——他们——

“你必须离开。现在立刻。”

“但是我才——”

“我没在和你商量。”维德打断道,他沉重的中音在墓室内回响。“你不明白自己处于怎样的危险之中,卢克。”

“危险?”男孩沉下了脸。“什么危——”

他话没说完就噎住了。一呼一吸间,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他感觉……自己仿佛无法呼吸了。

就像那些总是惊醒他、令他难以安眠的梦一般。在那些梦里,他看见世界一片红色,而周围的一切缓缓闭合,将他扼杀。

“那什么?”

卢克抱住胳膊——他的双臂正因不存在的寒冷而颤抖;因为如果这寒冷是真的,他就应该像在回波基地时那样,看得见自己呼出的白气。他手上的汗毛倒竖。“我感觉——那是——”

维德猛然转向门口。

“安静。”

以一种令人惊讶又心惊胆战的迅速,维德走上了平台。他像铁钳般紧抓住卢克的上臂,在男孩想起要挣扎之前就把他拽下了台阶,带他走向坟墓另一侧的立柱。

“你在做——”

卢克惊愕地看着他的父亲跪在地面上,在隐藏的控制面板上操作,立柱中藏身所的密门随之弹开。里面刚好能容纳一个身形纤细的人。

“进去。不要说话,不要呼吸别用原力。”

又一股冰寒爬过卢克的皮肤,他跌跌撞撞地爬了进去。

他的父亲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卢克发现自己置身于中空的密室之中。他抬头看去,见到顶端漏下来的光。他惊讶地察觉,这柱子是特别设计的。

在这里,他可以更清晰地听见父亲的呼吸声——房间里的声音被放大了。

周围仍在不停变冷。

对着帕德梅·阿米达拉的彩绘玻璃像,维德再次抬起头盔。微笑的女王俯视着他,对她所有的拜谒者一视同仁。阳光穿过肖像,增添的光彩为她带上了仍在世时总是保留给他的柔和。

他将一只戴手套的手轻放在她的坟墓上。二十多年来头一回,维德为失去了人类——皮肤的感觉而后悔。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地靠近她了,但就连石头的冰冷也显得迟钝。

然后他想起了他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儿子还藏身于几米开外。缓慢的步伐,伴着大理石地面上尖锐的敲击声靠近了。

放在她坟墓上的黑色的手握成了拳头。

“啊,我的朋友——我就觉得应该能在这儿找到你。”

慢慢地,维德从他妻子的肖像前转开,看向他的师傅达斯·西迪厄斯。皇帝没有像维德一样在坟墓的入口处迟疑,而是穿过它,停在阿米达拉女王的雕像前,评判地打量了一会儿她的外表,然后才再次看向维德。

“师傅。”维德反射地走向台阶,但是帕尔帕廷突然抬起了一只手。

“不必劳心,我的朋友。”

随着皇帝缓缓登上台阶,维德的肩膀不适地绷紧了。

当他对上师傅的视线,终于再也无法再强装下去了。

帕尔帕廷端详着他。师徒二人站在原地,四目相对;直到皇帝从他身旁经过,进入光滑的石制墓室中。

“这差事多简单啊。”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出乎维德的意料,他的师傅经过他身边后,走向帕德梅的长眠之所。维德转身看去,惊恐地看着他将手伸进长袍里,又拿出——

一朵带着长茎的花。(注:在Chapter 2中,这样的花在纳布表示哀悼。)

所有即知空间的统治者带着敬意将花放在她的坟墓上。对他的学徒而言,尽管难以置信,却是不容置疑。

帕尔帕廷抬起头,看向他曾经的政治门徒的彩绘玻璃像。维德看着他潜藏于阴影之中饱受侵蚀的侧脸,不顾困难地探寻解释。

如同以往一样,答案在影射他。

“胜利广场的演讲怎么办?”维德发问打破了沉默。

“纳布星占用我的时间已经有点长了。对他们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他顿了一下,仍然专心注视着女性的形象。“他们比你还不想看见我。”

维德一言不发。

“有时候我都忘了她曾有多美丽。”帕尔帕廷突然说道。他侧目看向他的学徒。“但我怀疑可曾忘记。”过界了。

“你为什么来这儿?”维德生硬地回复。如果他的无礼令皇帝不悦,也无人——至少他的学徒没能觉察。

“我随你而来,维德尊主。或许应该换一个更恰当的问题——”他带着一种冰冷淡漠的嘲弄闭上了眼睛,“为什么在这儿?”

“不是要来纳布庆祝帝国日。”维德反击道。过去数周之中的沮丧与被压抑的怒火扰动沸腾着,毫无预兆地浮现了出来。“是把我们带到这颗星球。为什么?”

“一个真正的西斯从不问自己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皇帝耐心地回答。

从来没假装过理解你的诡计。”维德不为所动地答道。

帕尔帕廷睁开了双眼,冷酷地笑了。

“少在我面前故作无辜。你不是以前那个总是到我议会大楼办公室来做客的老实小男孩了——早就不是了,”皇帝说。他眯着眼睛,翘起了嘴角。“你远远低估了自己的狡诈程度。”

“我所习得的都来自于你,”维德忍下反击,挖苦道。

“这算不上答案,维德,”帕尔帕廷直言。“觉得我们为什么在这儿,我的学徒?你一定已经有了论断。”

维德再度将拳头握紧又再松开。

“你试着刺激我,”他缓缓说道,“来揭露某些事情。”

“这是猜测还是评论?”

“二者皆是,”他反射地快速回驳。“你……一向乐此不疲。你一直以来都在——”

维德顿住了,他有节律的呼吸被多余的一次打断。

帕尔帕廷的眼睛发出光芒。

“继续。”他柔声命令道。

戏弄我。”

随着出口的话语,维德感到一阵醉人的解脱,就仿佛加于肩上的诸多重担被卸下了一副。

这番供述公然宣之于口,带来的惊惧气氛填满了随之而来的真空般的静默。帕尔帕廷歪着脑袋,陷入了思索。

“而你相信如此粗糙的策略就是我的意图,”他的师傅若有所思地评价道。“或许你是对的。但是你逼我这么做的,维德尊主。曾经有段时间,我不需要用这种戏剧性的手段来为你提供信心。”

“我身上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维德回答,他的凶猛带着一丝毋庸置疑的苦涩。

“你生气了。”帕尔帕廷几乎是满意地说。维德被激怒了。

“你允许我选择其他道路吗?”维德问道。“愤怒给我力量——”

“自以为是的狂怒不能维持一个西斯尊主,”他的师傅打断道,仍然保持着令人狂躁的平静。“仍在酝酿的憎恨也不能。这样的狭隘竟体现在身上,我的朋友。”

维德一言不发。在短暂却意味深长的停顿之后,他的师傅继续下去。

“我感到这三年以来,你的憎恨在滋长,尽管你试图对我隐藏它针对的目标。”帕尔帕廷向他投以了然的目光。“看来我终于篡取了欧比旺·科诺比的位置。我该感到荣幸吗?”

维德僵住了。

“欺骗和背叛是西斯之道,师傅。”他说,抗拒着瞠目、狂喜、退缩、屈膝的冲动。

“但却并非的道路。况且,你不是曾说过我们与众不同吗?”

“我……弄错了。”

“是吗?”帕尔帕廷严肃地问。他放任这暗示诱人地悬着;一个年轻些的维德或许已经被诱饵引起,年轻的阿纳金·天行者则无疑已经咬下。

“你想要的是什么?”维德终于问道。

他已经太累,不再想斗争了。他早已不再期待能在这种游戏中取得任何一点胜利。

“很简单——”他师傅的目光一闪。“我希望能知道,我是做了什么才赢取了如此的愤怒。”

那让维德太难以忍受了。

“你知道,”他说,以他藏身数米之外的儿子都听得见声音的力度紧握双拳。“你明明知道——”

“你假想的这种大能即使是我也不具备,维德尊主。”

骗子。他知道得很清楚——他惺惺作态,尤其是在这个地方,是——

他是想要你供认

但即使是一丝自我认知也无法与被压抑了三年的愤怒抗衡,特别是在这个只差有人请他释放出来的时候——

“你说了谎!你对我说了谎,在——”他的狂怒令他几近语无伦次。四壁与地砖因他几无约束的怒火而震颤,而欣然迎接它的人则带着研究动物园里珍稀样本的科学家般的冷静超然。皇帝不发一语,扬起原本右眉在的部位,仿佛他正微微地为他仆从四溢的怒火所陶醉,而银河中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会为之战栗畏惧。“你让我以为我……但我没有。她活下来了!她活下来了!”

可能比你以为的长,但也长不出多少。这没什么区别

无论如何,你都有负于她

他已经忘了卢克还在这儿,藏了起来。他转向大门,为急于离开这个地方的冲动所驱使——这里压抑、窒息,海蓝与葱绿的墙壁仿佛要将他完全吞噬。

“等等,我的朋友——不要走。”

维德停住了——他甚至没发觉自己在冲动之下,已经到了门边。帕尔帕廷的话让他站住了,让他如同妻子的雕像一般僵硬地留在原地,而雕像固定的眼睛正朝向他逃离的背影。

但并非是言辞令他驻足。是说出那些话的语气:温和,平静,能慰藉人心;而维德转身面对他的师傅时,见到的悲伤微笑比任何命令都更能让他留驻。

“我不是为了责备你才来这儿,”他说道,带着很久以前就不再用了的哄劝式的和蔼语气;这种语气曾经让一个小男孩感到平静自在。“我是明白的。”

没有一个人能明白。”维德说。这些话语在他自己听来,都年轻得令他痛苦。很久前他就让自己相信,他已经不再受之前那段生活的自觉影响。他的身体毁坏了,穿着的维生服如同护盾一般隔开了银河中窥视的眼睛。现在,他看到过去随他而来,仿佛环绕着他的幽灵。

如今没有人比他的师傅更清楚这一点了。

别的人也能,原力模糊地提醒他,但此时此刻他想不起那会是谁。

他遵从了无言的命令,有如被磁力牵引一般,遵从他的师傅回到了陵墓的台阶上。

帕尔帕廷将手放在石头上。

“你认为欺骗了你,”皇帝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维德没有问出让他师傅称心如意的问题。

老人的脸变为一张礼貌而困惑的面具。

“这是严重的指控。你有什么依据这么说?”他温和的声音又变冷了。“这二十年来,我有什么动机对你说谎?一个被愧疚打成筛子的学徒会让得到什么收获?这算不上黑暗面。这算不上西斯。”

皇帝显然在指责他。维德心绪难平,他为了辩白,转身面向他的师傅。

“我西斯——”

“——真正的西斯不会允许自己被情绪操控到如此地步,”皇帝柔声打断道;但言辞之下,紧密控制着的力量同样确实地阻止了维德的反驳。“你是个佯谬(paradox),维德尊主。在我们关注的那些特定事务上——”他向端庄的女王妆容阿米达拉石像示意。“无可救药地容易预测——而与此同时……”他思索着降低了声音,打量着他的学徒。“你仍能令我惊奇。”

帕尔帕廷端详着他,带着导师评判一度宠爱过的学徒时的沉思神态估量揣摩。

他知道了

他知道维德掩盖了卢克的存在,开始了反对他的行动和密谋——而尽管这一时刻的到来已经不可避免,他也以为适时将会面临更加强烈的愤怒。

而显然不该是在老人黄色的双眼中舞动的饶有兴致。

“我可曾……辜负了你的期待,师傅?”他疲惫地发问。

帕尔帕廷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他歪着头,考虑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我选择了你不是错误,”他最后说道。“你无疑的确配得上我给你的名字,维德尊主。永远别忘了这一点。”

皇帝再次迈下台阶,走向他政治门徒的雕像。他抚摸着她的脸,尽管卢克仍在藏匿处僵住一动不动,无法看到他的行为,还是感到这间屋子变得更冷了。

“如此美丽,”西迪厄斯重复道,闭上了眼睛。“浪费了。我们都被欺骗了,我的朋友。”维德从他的师傅身上捕捉到了一股真正的后悔。“当我们今天站在王座间时,我回想起了她。我总是在想……”他捉住了雕像的下巴,仿佛那是个小女孩一般。“——她会怎么评价我们的小小冒险。”

“你指的是什么?”

“帝国,维德尊主,”他的师傅边说边缓缓转身。“这个没有你我就无法建立的帝国。”

维德感到了他师傅全神贯注的审视的重量。

“她会恨它。”

他自己的言辞比西迪厄斯的判决更为沉重。从她死的那天,维德内心就清楚这是真的;但大声宣之于口,则意味着去面对某些更加糟糕的事物——即是那些环绕在他身边,隔着黑暗面的帷幕也能感觉到的东西。

他不是为了她,才做出那些事情的。

帕尔帕廷的双眼在兜帽下闪烁。

“你明智地看到了这一点,我的朋友。我对你的教导没有如同我曾经担忧的一样失败。”

你又强大又聪明,阿纳金

他的潜意识之中,一段回忆疯狂翻卷。他看向老者,感到二者前所未有地相近。

欧比旺也会对他说同样的话——欧比旺说过。而他的教导只撑了二十年。

她死了——但有个声音缠上了他残缺的心:这不是更好吗如果她活了下来,不是会恨你吗?

“那孩子像她吗?”

维德愕然注视西迪厄斯的背影——这问题听起来太无辜了,他一时没能完全领会意思。

“我不……”

“儿子像母亲吗?”皇帝逼问道,仍然背对着维德。“你和本人有过些接触——我没有。这么简单的问题肯定没有超出你的能力范畴。”他转过身来。“他像吗?”

他曾很多次想过他们的相似之处——他们的鼻子、下巴、胎记、身高——但他从没想过还需要说这些。

他和男孩相处的每一刻,相似之处都在不停增加;但他怀疑他的师傅是否会去在意身体上的相似。

“他像他父亲,师傅。”

一瞬间,帕尔帕廷转过身来——他的敏捷暴露了他的西斯身份。

“所以他狂热、任性——鲁莽?”

“是的。”维德回答,他的声音显得不够确信。皇帝似乎从他的回答中嗅到了什么,于是他继续自己的追猎。

“我大胆猜测,他还……理想化,并且天真。”

“很是。”

和他父亲之前一样。(like his father before him.)

帕尔帕廷露齿而笑,维德心里一惊——在他心中深深埋藏的一点理想主义的余烬死灰复燃,撞击着他灵魂的囚牢——无言地敦促他去做些什么事情

“这很好,我的朋友。对你来说甚至更好。”

维德的头盔向下倾斜。

“为什么,师傅?”

“如果他像他的父亲,就会更加易于诱惑。”寒冷与毛骨悚然的恐惧攫住了维德的心。帕尔帕廷一定已经感觉到了,而他继续轻声说道:“你对自己在阿米达拉身上的失败仍未忘怀。”

“……是的。”他低声说。维德低下了头,错过了皇帝斜向他的目光。

“容易导向黑暗面的狂热天性,比起——纯粹的理想主义更加适合我们想要的结果。”他就事论事,继续道。“让我指导你,我的朋友——”维德师傅的眼睛变亮了。“你有着武器,让我教导你如何使用它。”

“我被夺走了我所应有的,”维德咆哮着,义愤再度翻涌;那正是他师傅渴望着激起的怒火。尽管皇帝同情着、赞同着,他的目光仍流露出恶意。这恶意对维德太过寻常,以至于他已经难以辨别其究竟为何了。

“正如同你站在我面前一般确凿。自你发现他以来,是那种愤怒在支撑你吗,维德尊主?”他催促道。维德没有回答。“你将他引诱到了贝斯平,维德尊主。他落入过你手中。”身着长袍的身影在石地上一击手杖。“怎样做到的?”

“他忠于朋友。”他终于承认。

帕尔帕廷闭上了眼睛,品味着他的话。

“那会很有效果,但我感觉到……”他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并非关键因素。”

他眯起了眼睛。

“告诉我,我的朋友——欧比旺对那男孩说了什么,赢得了他的忠诚?”维德吃了一惊,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回答。

“欧比旺告诉他,是杀了他父亲。”

“其中的讽刺所在,我可以认为,你并非没有察觉。”帕尔帕廷评论道。他扫了一眼维德紧握的拳头。“科诺比认为复仇可以成为强有力的动机。”他审视着他忠实的仆人,考量着。“或许比起你来,更加明白那孩子的弱点。”

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力量爆发——就像野兽突然从镜面般的湖中深处窜起;皇帝打破了保护维德思想的稀薄藩篱,搜索着挑选他仆从无法提供——不会直接提供的答案。

卢克抬头瞪着他,卢克就像在弗洛勒姆时一样——他的表情混杂着害怕、恐惧和一种反令他父亲更加恐慌的情绪——希望

对未来的希望对维德自身的希望

他重新巩固了心灵屏障,与他师傅这不停渗透的毒素相抗争。维德狂野的力量对抗着它,但当他终于将之驱离,寒冷仍然萦留。

卢克的印象也同样留着。

“善感,”帕尔帕廷最后说,嘴唇弯出极轻微的愉悦轻蔑。“他确实随他的父亲。”

师傅与学徒打量着彼此。

“你的确需要我的帮助,我的朋友。比你认为的更需要。”他的表情变得阴冷起来。“未来是——不确定的。”

“告诉我何为必行之事。”维德虚弱地说。

“他将再度追寻你,维德尊主——为血缘的纽带所驱使,天行者将会前来。”

“而后?”

“你将把他带到我面前,我则将——巩固他的忠诚。”

“对帝国的……?”

“对帝国的,对黑暗面的……”他顿了一下,“还有最重要的,对的。”

维德为这暗示而满怀愤慨——卢克本就是忠诚的——直到……

“在所有人中,你最应该清楚这种纽带能断裂得多快,维德尊主。”

潜藏的暗示如同针刺般尖锐地一闪而逝——又闪过他深爱的面容,她的生命在他眼前窒息凋零。卢克不是那样的——不像他自己——

但只要假以时日,他也会如此吗?

“他会转向黑暗面?”

“要么这般……要么那般。”兜帽下的黄眼一闪。“不要为未来担忧,我的朋友。那是负累了你的重担——而我们现下还有事情要处理。”

“什么事情,师傅?”他无力地发问。

“你问我为何要到纳布来庆祝帝国日。”

维德从远处的阿米达拉女王的雕像转开,朝向他的师傅。他已经找出了原因。

“这男孩不是唯一为某种过量的……多愁善感折磨的人。”帕尔帕廷用丝绸般柔和的声音说。“你把湖城视作圣地,一直避了二十多年,维德——别否认,”他冷漠地继续说道。“你对此执着得太久太久了。这削弱了你——而在接下来的事务里,你将会需要力量。你必须……净化自己。”

“你需要我做什么,师傅?”

他的心为瓦里基诺为火焰焚烧、瓦里基诺被拆除摧毁的景象而难受。

帕尔帕廷逢迎地嘶声轻笑。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戏剧性。我会回科洛桑,而你要到那里去。”维德惊讶地一颤。“带皮耶特上将与你随行。”

“皮耶特上将——”

“从没到过纳布。探寻你的感觉——他在场的意义将会变得明晰。”他建议维德。“你把自己逼得筋疲力尽了,我的朋友。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事实上,维德的确聚不起争辩的力气了。

“只需数日,我的学徒,”他冷漠地保证道。“去冥想。这会让你找到目的——仔细考虑,”他将一只手放在维德着甲的手肘边,半是安抚,却有着无可置疑的占有意味。“想想你会失去什么——会给你力量。”

他放手了(he let go)。

维德看着他师傅驼背的身形移向陵墓的入口。他每一步都变得更加蜷曲,更加脆弱,更加贴近那个他对世人伪装的不招摇的形象。

皇帝最后一次转回身来。

“然后你会回到我身边。”

                                                                

没有必要躲下去了,卢克

玻璃面板嘎吱作响,缓慢移开,卢克从中出现。他磕磕绊绊地走出柱子。

维德仍然面对着雕像,就和之前的十分钟一样;但当卢克靠近时,他看到了父亲的双肩是如何地紧绷起来。

“幸亏有这些柱子,”他尴尬地斗胆说道。“我是说——这些面板……我从没见过像这样的东西。”

他的父亲一言不发。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机关的?”

“她还是女王的时候,你的——母亲就在宫里安置了这些机关。是出于安保因素,”维德说道,仍然没看向他的儿子。“这些通道与王座室更古老的密道相连。”

卢克着迷地摆弄着密门。“那怎么在这儿截住了?”

“她的继任者认为这不重要,所以就终止使用了。”又一次停顿。“它们现在仅仅作为历史纪念保留。”

“也就是说……我母亲从来不需要这些?”

“……并非如此。危机之后,纳布处于严格的管控之下。在她治下的其余岁月里,她……”西斯顿住了。“从未处于真正的危险之中。”

“哦……”

维德看起来几乎像是心烦意乱。

“我相信,她和她的侍女们经常藏身于此,来监听……和传播宫廷流言。”维德突然主动提起。

卢克忍不住一笑。

“真的?听起来可不太庄严。”

“她是位非常年轻的女王,”他父亲说道,在卢克看来有点为之辩护的意味。这似乎是个好征兆——或许他能让这个人转过身来看向他。

“好吧,我敢打赌他们在这些柱子里面听到了不少东西——外面的所有声音都放大了——”卢克脸色发白,连忙闭上了嘴。

他感到他的父亲仿佛逃得离他更远了——他的存在萎缩了起来,就像畏惧光线的小动物一般。

“当他们还在宫殿里时,在这里面躲过吗?”他温和地问。

“不。在她任女王期间,我只去过纳布一次。在相遇之后,我们分开了将近十年。”

“你在哪里?”

“我在科洛桑,学习成为一个绝地。”

“……和本一起?”

“对。”维德僵硬地回答。

“皇帝呢?”卢克在他失去勇气之前问道。维德终于转过身来。

“卢克——”

“你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见维德没有立刻赞同,卢克的火气就升起来了。“我不会去……我不需要黑暗面来——……”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为他自己的词汇匮乏而苦恼。“那些事不会发生。”

他不会明说那些事是指什么,尽管它正像幽灵一样悬于他们之间。

“我们分属银河战争的交战双方。你想成为绝地武士,我是西斯。”卢克从未听过他父亲的声音像现在这样,同时显得如此机械、坚定、实事求是——以及哀伤。“就算再怎么做,我们也不能距离彼此更遥远了。”

“这不是真的——你知道这不是!”维德极迅速转向他,卢克反射性地向后一靠。“你不能因为皇帝说了就信——”

“他从不犯错,卢克,”维德打断道,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无助。“他预见了一切——你以为他是怎么当上银河的皇帝的?如果你不管到哪,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我怎么可能从他手中保护你?”他带手套的手紧握成巨大的拳头——那是帝国威权的象征,现在却成了泄露焦虑的迹象。“我怎么可能在他眼前隐蔽你?”

他的儿子退缩了。

“你——你目前为止都做得很好——”

“别把撞大运和能力混为一谈。”维德尖刻地回答。

“没有所谓的‘运气’——”

“引用欧比旺的话对你没有帮助,年轻人。尤其在我面前。”卢克又沉默了。

“他不知道我现在就在这儿。”男孩突然指出。“否则他会来找我——我离他站的位置只有几米远。”维德的拳头又放松了。“你怎么解释这点?”

“那是因为……”西斯似乎一时不知所措。“他……我的师傅,皇帝……”他听起来就像是必须要提醒自己何为现实。“可能知道你在这儿。”

“他知道我听得见,还会对你说那么多?”卢克难以置信地问。

维德揣度着他的师傅——他会傲慢到在赢得这孩子之前,就对他夸耀自己将会获胜吗?倘若如此,他就证明了自己对卢克的了解是多么粗浅,因为男孩显然反感他父亲受到的对待……以一种维德太过了解的方式。

但另一方面……他的师傅又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可能没感觉到如超新星一般炫目的卢克?

“他或许认为我会把你带给他。”

“但你永远不会那么做。”

维达感到她正俯视着自己——冰冷,威严——一如那个吓坏了只想和帕德梅说话的小男孩的女王。

“我的另一个选择就是允许你逃跑,重新与叛军会合……”他迟疑了,但未宣之于口的话语仿佛仍悬在他们之间。

你会随我而来。你会背叛我。他所说的都会成真

卢克似乎听到了他没说出口的思绪。

“你比他说的更了解我。”

“是吗?”

卢克前进了一步。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他突然问道。

维德一时被问得愣住了。

“你这是——”

“你没感觉到我。我把自己屏障得很好——你都没试着探寻我——”

“因为存在皇帝察觉到我们的连接的风险。”

“但你却到了这儿。”他的儿子逼进道。“阿芙拉最多也只能在几小时之前把我的留言转给你……而我又没告诉她我要去哪——”

“我不需要别人告诉,”维德不耐烦地打断,“你是我的儿子。”

卢克脸上轻微的胜利笑容是始料未及的,但他并不讨厌。

“明白了吗?”卢克与他只有一步之遥。“你低估了自己。”

“在我的哪方面?”他问道,声音带着浓重的讽刺意味。卢克将之无视。

“在你对我的了解上。”

维德突然停住了。

他一知道卢克在这颗星球上,就没把该在什么地方找到自己的儿子当成问题。

“你与她很是相似。”维德终于说道。

“你刚才还说——”

“我知道自己对皇帝说了什么,卢克。”他利落地打断了男孩。“我没对他知无不言——但也没有说谎。”维德将背转向他。“在很多方面上,你确实随你父亲。”

“但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卢克紧皱双眉。

“他相信自己能迎合你的正义感。”

卢克一瞬间为他父亲话中的暗示吃了一惊。他的父亲相信他们有相同的正义感,而他通过原力感觉到这是事实。

“他就是这样说服你的吗?”他谨慎地问。

“有这个因素。”

“那么帝国的公正又究竟何在?”

“一旦你们的叛乱被平息,帝国的资源就能倾斜到民用上,或许那时你就能更清楚地理解帝国的正义了。”维德不带感情地评论道。

比起卢克可能问的各种各样的其他问题,另一场迂回曲折的政治辩论几乎算得上是某种欣然的解脱了。

“就算同盟击溃了——”卢克转向他,双目炯炯有神。“也会有别人站起来接替同盟的位置。独裁永远不能践踏真正的正义。永远不能大获全胜。”

“你迂执的理想主义随你母亲——不随我。”维德脑海中某个幽深的角落里却发出微小的反对声。“况且,”他疲惫地继续说道,“我曾处于变革的中心。当时别无他法。”

“你说过我的母亲信仰共和国。”

维德看向他的儿子所注视之处——看向她由玻璃与颜料制成、正从她的沉眠之所上方的四壁与天花板上俯瞰着他们的的肖像。

“如果议会余下的人有她十分之一的智慧与正直,共和国就能再延续一万年。”

卢克没想到,达斯·维德原本为威吓而定制的低沉男中音,还能承载如此强烈的尊崇。卢克回想起他们之前在弗洛勒姆的简短对话。维德承认了自己仍是绝地武士时,曾经以生命捍卫共和国——而他父亲的陈述中满溢的私密的苦楚,也令儿子大吃了一惊。

当时维德因为他将共和国视作一个光辉的理想形象而斥责他……但他的儿子却明显感觉,自己不是唯一一个犯有这种过错的人。

“听起来她好像还算是个人物,”他故作无礼地试探道。维德立刻谴责了他。

“她远远不止于,”他的父亲厉声说。卢克的脸因为没忍住笑一阵抽动。“怎么?”

“没——我就是在想……”你这么爱她。“没什么。”

皇帝在场时的寒冷仍然萦绕在这个房间、这颗行星上——但太阳的余晖洒下一片残光,以温暖将之驱散。

“我很抱歉来了这儿,”卢克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也没和你事先说过,知道风险。”

“你的渴望是自然的,”他的父亲悄声说,“没有道歉的必要。”

“我只是——”年轻的飞行员犹豫道,“——我嫉妒你,想来这儿随时都能来。”还有了解她。“我现在二十三岁了,这还是第一次拜谒她的坟墓……”

是我们的共同点。”

“你以前从来没来过这儿?”他震惊地问。维德似乎不想面对他。

“没有。”

“为什么不来?”

自责。羞愧。恐惧

痛苦

一波前所未有地不加掩饰的情绪闪过卢克的脑海。一部分陌生的感受与他自己的相融合,周旋盘桓,自相矛盾地增强着,将二人结合起来。

悲痛。失落

“因为我软弱。”

他的师傅是正确的。他是个傻子,是和以前一样为丧失的恐惧所负累的愚者——

“你已经计划好了怎么把我弄出这儿,是吗?”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

维德低头看向那只手——戴着黑手套的义肢,和他正搭着的那条手臂一样——双重的创伤——两重创伤于此交汇了。

“我的上将已经为你安排了离开纳布的手段。”他低声回答。卢克点点头,咽了口吐沫。

“我还有多少时间?”

“他的特工一小时之内就会到达。”

男孩又点了点头,然后仰面再次看向维德。

“你能……陪我待一会吗?”维德端详着他儿子仍然如此年轻的脸上的表情。他脸上笑着,双眼却毫无神彩。

卢克在哭。“我会的。”

卢克尴尬地转过了脸,然后拭去了眼泪。他太过脆弱,虽然这不是维德第一次注意到,现在却更加明显得多。

他们并肩站立,沉默地抬头看向她。因她不在而产生的难以言说的神秘氛围将他们联结起来;此时此刻,维德感到,全宇宙中,唯有他们两个才能领会其中意义。

如此一来,在二十三年的自我否定后,阿纳金·天行者才允许自己哀悼。


                                                                          


内心的弹幕池都刷爆了但最后说出来的是“因为我软弱”这种西斯观点,既Anakin又Vader的爵爷。看到这的时候感觉被击中了。

我想了想觉得PPT对爵爷挺好,虽然是西斯式的好。毁……诲人不倦PPT。

还有就是,你们绝地的肺活量好NB呀。


这篇……以我学到一般过去时就没再听过课的语法水平来说翻得有点艰苦。凑合着看吧。

三月的时候,翻得差不多了,突然急性拖延症发作不想润色。觉得考虑到作者平均两个月更一发,上次更新是十二月,上篇写了五章这篇也有五章了,大概很快就能完结了吧。干脆等完结再润色好了。

还是人家拖延症水平高。技不如人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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